大象新闻记者 报道

      “我当初从天津1500多公里跑来甘肃古浪县投资种草莓，5年时间过去了，投资的300多万不仅没赚到钱，还惹了一场官司。”

     今年7月4日，大象新闻·大象帮接到天津市民刘广成求助。2020年7月，他响应天津市蓟州区的号召，前往甘肃武威市古浪县和当地国企古浪县扶贫产业开发有限公司(现已更名为“古浪县博裕农业产业发展有限公司”，以下简称“博裕公司”)合作种草莓，双方仅合作9个月后便矛盾丛生。5年时间里，刘广成曾两次“负气”返回天津，双方还因矛盾多次对簿公堂。

       7月15日，大象新闻记者在古浪县见到刘广成，当年种植草莓的大棚已改种上辣椒、羊肚菌、平菇等其他农作物。刘广成不断摇头叹息的同时，也向记者讲述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。

      “蜜月期”刚过，就因用工问题激化两方矛盾

      2020年7月，经过前期的实地考察，刘广成和古浪县国企博裕公司签订了20年的合作协议，共同成立合资公司——甘肃省苍蓟农业科技服务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苍蓟公司”)，在古浪县投资种植“拉森”草莓。

       “这个品种属于四季草莓，一年四季都能出果，连残次果加工成冻果后都有销路。”合作之初，刘广成对这个项目信心满满，他花费156万元从北京购买草莓苗，陆续拉到古浪开始种植，双方也经历了一段“蜜月期”。

      按照合同约定，刘广成一方负责订购草莓苗、技术服务和包装销售。博裕公司负责招工，并提供200座高标准的日光温室大棚以及配套设施。苍蓟公司按照每棚每年2.65万元付棚租。

     第二年年初，因为有81座大棚迟迟没有到位，加上保存不善，60多万元草莓苗因此受损。刘广成当时想着“细水长流”没有过多计较，种植完119座大棚的草莓苗后，就返回天津为草莓寻找销路，只留下一名技术人员负责和博裕公司对接共同管理苍蓟公司。

      2021年4月，第一批草莓到了收获的时候，双方合作初现裂痕。刘广成认为，博裕公司在工人用工方面有些问题。“当时考察河北的实验棚，一天一个棚用工也就40多人，这一天一个棚用工就得100多人。”

     刘广成多次让技术人员和博裕公司对接人沟通工人的管理问题，“要不每天工人上工打卡，要不按件、按重量计费发工资。”均遭到对方拒绝。无奈之下，刘广成又派了一位管理人员王占龙前往古浪。

     王占龙告诉记者，当时因为工人工资的问题，博裕公司的对接人一直强制他签字发工钱，并表示“不签字你不能走”。后来，当刘广成找到草莓冻果的销路准备签合同时，对方又拒不配合移交公司公章。

     2021年9月底，双方的矛盾一直没有缓解，刘广成只好让王占龙先返回天津，后续再谈。

     “不翼而飞”的草莓款，矛盾升级双方对簿公堂

      2021年12月1日，博裕公司一行人到天津找到刘广成，经过协商，双方签订了一份《会议纪要》。

      该《会议纪要》上显示，由于前期地理条件差等各种原因，关于博裕公司没有按时交付大棚造成的62.4万元损失，双方摒弃前嫌，2021年大棚的棚租降为每年5000元/棚，后续还将协调181座新租赁大棚的问题。本着双方互利共赢的原则，对以前的矛盾既往不咎。

     刘广成表示，这次会议后，博裕公司将公司公章返还，他也带人重新回到了古浪继续经营，可回到古浪后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。

     记者在刘广成提供的一份《草莓买卖合同》里看到，2021年10月1日，苍蓟公司和临夏某公司的张某青签订合同，涉及24万元的草莓款。刘广成表示，这件事正好发生在他的人都撤回天津那段时间，签订合同的章是苍蓟公司的章，但签字是博裕公司时任法人代表杨瑞山。

     “有工人给我发了当时的视频说，张某青还拉走了几车草莓苗和草莓冻果。这些钱我粗略计算价值得上百万。”刘广成说，他让人查了流水，看到张某青曾打过来203000元，但三天后又返到张某青的账上了。为此，刘广成曾多次向博裕公司询问原因，均未得到正面回应。

     让刘广成没想到的是，2022年6月，博裕公司因为大棚棚租和他对簿公堂，民事判决书上显示，苍蓟公司应支付博裕公司119座大棚棚租，共计99.15万元。

      对于棚租一事刘广成表示并非故意拖欠，“张某青拉走的草莓和草莓苗钱，博裕公司必须得跟我说清楚，只要追回这些钱，先把棚租付了，剩下的按照两家公司的持股比例分配。”

     合作期内，草莓棚已改作他用

     2023年1月份，因为官司双方矛盾继续激化，王占龙告诉刘广成，博裕公司派人把办公区的门锁了，还说他们欠费断了大棚的水、电，导致苍蓟公司无法正常经营，“当时我们去查了预缴的水电费，还有足够的余额缴费。”

     无奈之下，刘广成只好再次让人返回天津，这期间，双方因为此前的矛盾8次对簿公堂。同时，刘广成也向甘肃和天津两地多次反映问题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记者在天津蓟州区一份工作汇报中了解到，蓟州区发改委曾向古浪县人民政府发函，请求妥善解决此事，经多次催办，古浪县未回复。

今年3月18日，刘广成再次前往古浪进行协商，当地表示2个月内会解决问题，但直到今年7月15日前，事情仍未得到解决。

      7月15日，记者和刘广成来到了119座草莓大棚处，大棚里已经种植上了辣椒、羊肚菌。一位正在干活的工人告诉记者，他工作的几个棚是一个上海的老板在承包，里面种植的是平菇。刘广成表示，“还在合作期内，这大棚怎么就转租了呢？原来那些草莓苗谁又给拔了？”

     为了弄清事件的原委，记者和刘广成一起约见了博裕公司的现任法人代表李发凯，电话中李发凯称，他和古浪县农业农村局以及法院的工作人员刚登上飞机，准备前往天津找刘广成再次协商。

     博裕公司回应矛盾点：需三方质证

    7月17日，记者和刘广成在天津见到了博裕公司的法人代表李发凯。刘广成向李发凯询问草莓大棚的现状，李发凯回答，大棚里种的是依然草莓。直到刘广成表示已经实地看过，李发凯才改口称：“即便有草莓苗，也都已经死了。”

     至于刘广成最关心的被张某青拉走的草莓和草莓苗钱款去向，李发凯回复称，刘广成向古浪县公安机关提出的“财物被盗”，经过侦查取证，证据不足不予立案。当刘广成再次追问后，古浪县农业农村局的工作人员表示，2021年12月的《会谈纪要》里有一句话“双方摒弃前嫌”。

     听到这一回答，刘广成说：“张某青的这个钱，是我们的人都撤回天津后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们和他签的，签《会议纪要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有这事。况且苍蓟公司咱们都有占股，我是在维护咱们的共同利益啊。”

     古浪县农业农村局的工作人员表示，现在仅仅按照刘广成的表达，没有人去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。就《会议纪要》来说，古浪方面也了解了一些情况，当时签《会议纪要》刘广成一方是知道这件事的，“要不咱们就是三方质证，把当事人都请到一起。”

        双方在协商中表示，从签订合作协议到现在的五年间，博裕公司的法人先后换了五任，这次协商的古浪县代表也没有参与当时的《会议纪要》制定。刘广成表示，当时他签订的协议是20年的，解决了草莓款项的问题后，之前双方的矛盾都不是问题，后续他继续和对方合作经营也好，独立经营也罢，他就想弄明白草莓款和草莓苗都到哪儿去了。

      对于刘广成的诉求，李发凯表示，需要回到古浪再请示领导后才能回复。天津市蓟州区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也向刘广成表示，会继续帮助协调此事。

     对此，北京市中伦文德(郑州)律师事务所律师郭新华表示，在双方合作之初应细化权责，如大棚交付时间、资金到位节点、违约责任等，避免模糊表述。在这一案例中，前期大棚未按时交付、资金未到位等问题因约定不清导致争议。

      对于合资公司公章、账户需双方共管或明确使用流程，防止单方挪用。此外，在合作期间应定期核对账目，留存交易凭证。若发现草莓被私自出售或资金异常，及时通过法律途径保全证据。

      郭新华建议，在投资前需进行法律尽调，合作中规范管理，争议时固定证据，必要时通过司法程序维权，避免陷入被动。

    来源：大象新闻